马方 | 为什么这么多人怀念刘道玉?

其实我们怀念的是那个能做梦的教育时代
不少人总跟我聊起刘道玉,说特别怀念他。我知道,大家怀念的不只是一个曾经的武汉大学校长,也不只是他培养出的易中天、杨小凯、野夫、雷军这些厉害人物 —— 更深层的,是他身上承载的那个时代的教育气质,是一种被现在很多人渴望却难再寻的状态。
刘道玉在武大当校长那几年,正好赶上中国改革开放初期,到处都是思想解冻、制度创新的新鲜空气。他敢想敢干,推了一堆至今看来都很有远见的教育改革:学分制、主辅修、插班制、导师制、学术假制度,每一项都冲着 “激活教育活力” 来。那时候的大学,还能真正做到 “教学为本、学术为先”,是师生能坐下来一起钻研学问、畅聊思想的地方,不像现在,不少人觉得大学越来越 “行政化”“功利化”,老师被各种琐事牵绊,学生被实用主义裹挟,那种 “野心尚能施展、教师尚能主导” 的氛围,慢慢淡了。
就像有人说的,“从来只有官员来看学者,没有学者去看官员”,那时候的学术尊严和教育本位,才是最让人留恋的。

人们怀念他,也是在怀念那种 “改革有勇气、突破有希望” 的时代。刘道玉是出了名的改革派,敢于挑战传统桎梏,不被陈规旧俗束缚。在那个摸着石头过河的年代,他的改革让大家相信,教育是可以变好的,制度是可以突破的,有期待就有实现的可能。可现在,很多人觉得教育机制越来越僵化,制度固化得难有松动,想做点改变比登天还难,自然就越发怀念那个 “有改革可期待、有突破能实现” 的时期,怀念刘道玉身上那股不服输的改革劲头。
更重要的是,他是真正把 “教育” 当事业,而不是把 “校长” 当官职。他常说:“我崇尚自由,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,不愿任人摆布,说自己想说的话,不愿鹦鹉学舌,我讨厌依附性的主仆关系,所以不愿做官。” 他始终坚信,大学不是培养工具人的培训机构,而是塑造独立思想、健全人格的场所。
在很多人心里,他是那个 “理想时代最后的校长典范”—— 不唯上、只唯学,心里装着学生,眼里盯着教育本身,这种纯粹的教育理想,在现在越来越功利的环境里,显得格外珍贵。
还有一种很微妙的 “时间错位感”。现在的学子和教育人,常常会觉得困惑:大学越来越像标准化的 “生产线”,培养出来的人少了个性,学术少了自由,曾经的 “学府” 慢慢变成了追求指标和效益的 “产品”。而刘道玉时代的大学,有思想的碰撞,有个性的张扬,有 “不拘一格降人才” 的包容,这种强烈的对比,让很多人忍不住怀念 —— 怀念那个教育还能 “以人为主”,还能让人尽情施展才华、追逐梦想的高光期。

说到底,大家怀念刘道玉,从来都不只是一种单纯的情感怀旧,更是一种深层的社会呼唤。
呼唤那种 “可以期待、可以改变、可以自主” 的教育气质,呼唤 “教学为本、学术为先” 的制度回归,呼唤 “敢改革、真创新” 的勇气再现。这背后,是对 “现在教育为何不能更好” 的无声质问,也是对 “未来教育还能不能更好” 的热切呐喊。
我们怀念的,其实是那个能让人放心做梦、安心追梦的时代 —— 在那个时代里,教育有温度,学术有自由,改革有力量,每个人都能靠着才华和努力实现价值。可惜那样的时代,似乎只停留在了记忆里,而我们正站在一个越来越缺乏张力、越来越难有突破的当下。
但也正因为这份怀念,才让我们始终抱有期待:或许有一天,刘道玉所代表的教育理想,能再次成为现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