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方 | 南京博物院后传更精彩？

早年间，南京博物院的前身是国立中央博物院，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，仍沿用这一名称。值得一提的是，北平历史博物馆（今中国国家博物馆）曾一度归属于中央博物院建制，成为中央博物院北平分院。而真正让南博的历史添上厚重一笔的，是那些曾在此执掌帅印的院长们。

曾昭燏（1909－1964），作为曾国藩大弟的曾孙女，更是中国第一位女考古学家。1949年，她拒绝前往台湾，还致函筹备处主任杭立武，明确反对文物迁台。1955年担任南京博物院院长后，她立下铁律：凡从事文物工作的人员，尤其是考古者，绝对不准私人收藏文物，永远不玩古董。这份对文物的纯粹坚守，在当时显得格外珍贵。可到了1964年春节前，在苏州召开的座谈会上，众人皆称形势大好，曾昭燏却直言：“我看你们都是佞臣。”这样的耿直，终究没能容于当时的环境。1964年2月15日大年初三，她从南京灵谷寺跳楼自杀，结束了自己短暂却滚烫的一生。

与曾家关系甚密的陈寅恪，彼时也深陷困境，同病相怜的他为曾昭燏写下悼亡诗：“高才短命人谁怜，白璧青蝇事可嗟。” 她的离去，从来都不只是一个人短暂生命的谢幕，更是那一代知识分子学术精神急剧隐退的象征。

继曾昭燏之后，另一位院长姚迁的遭遇同样令人唏嘘。姚迁所处的时代，江苏省委有一些老同志喜爱文物，尤其钟情字画，经常到南京博物院借名家字画观赏。按规定，博物馆藏品一般不得外借给个人，但面对省领导，姚迁无力阻拦。无奈之下，他只能认真记录下谁借了什么、借了多久，到时间就主动去催还，哪怕催不回来也坚持去催，“后来这些老同志心里有点不高兴了”。也正因这份执拗，姚迁遭到诬陷，被指剽窃他人论文，最终在1984年11月于办公室自缢身亡。

同样是南京博物院院长，徐湖平的境遇却截然不同。这位中国著名红学家冯其庸口中的“徐院长”，没有延续前任的坚守，反而主动送字画给老同志讨好，自己则从中捞得盆满钵满，不仅养了小情人，儿孙也跟着靠山吃山。更讽刺的是，他最终光荣退休，如今已85岁高龄。

然而，纸终究包不住火。南京博物院盗卖藏品案爆发后，这位“风光无限”的徐院长被带走调查。一石激起千层浪，全国各地的博物馆仿佛接到了神秘信号，一夜之间集体“病倒”，纷纷贴出闭馆公告，火速关门、拉闸断电、谢绝参观。这波闭馆潮波及范围极广：陕西历史博物馆、上海博物馆东馆书画厅、内蒙古河套文化博物院、重庆涪陵区博物馆……就连福建福鼎、江西瑞昌、山西鸡泽这种小地方的博物馆，也都以“紧急施工”为由闭门谢客。

是做贼心虚还是掩耳盗铃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是单纯躲避风头？公众的质疑声此起彼伏，而一个更关键的问题摆在眼前：下面怎么办？

查还是不查？如果查，是“自查”还是上级介入调查？自查的可信度几何？上级查的结果，会更好还是更坏？

不由得让人想起溥仪自传里的一段记载：他发现宫内诸多文物字画失踪，怀疑是内务府官员和太监们监守自盗，便要求某日对库存文物进行全面清点。结果清点前夕，仓库突发大火，无数珍贵文物字画毁于一旦。大火过后，灰烬经金店处理，竟拣出17000多两黄金。按清代计量标准，1两约为37.3克，换算下来约为0.6341吨。

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。过去，也常有粮仓一检查就着火的怪事发生。如今面对博物馆的集体闭馆，查还是不查？有网友尖锐调侃：“南京博物院现在缺一场大火，不止是南博缺，其他地方博物馆也缺，就像之前粮仓失火一样——你查到哪里，哪里的粮仓就失火。” 而大家心里都清楚，一旦真的“失火”，很多事大概率就会不了了之。

有人总结：郭美美捅破了红会，马保国捅破了神功，释永信捅破了寺庙，董小姐捅破了协和，徐院长捅破了博物院。这些看似坚固的“围墙”，其实都只是一层窗户纸，一捅就破。

网上还流传着一段耐人寻味的段子：“历史都是假的，文物又何必求真？他们想要，就让他们拿去呗，无非是换点钱，消费了还能促进经济发展。市井小民何必大喊大叫，逼得大人们偷偷摸摸，堂堂体制内的大员，成何体统，很不风雅。那些东西，当年就是抢的，早就不是你们祖上的了，说捐让捐是给你们脸，真当成捐，还要监督是给脸不要脸了。观众们，抢的事都不聊，也就没必要聊偷的事了。”